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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180章 京报登黄甲
  中秋午后,本是骄阳悬天,谁知下晌时风云突变。霎时间乌云漫卷、遮天蔽日。
  初时狂风大作,细雨淋漓,待顷刻,忽而便暴雨如注。
  大格子巷小院儿中,因着盆缺了一角,是以那暮春栽下的桂树不曾随着晴雯搬去新宅。此时疾风骤雨,转眼便将那桂打了个落叶残。
  少一时风雨之势稍住,谁知过得须臾,又有拇指肚也似的冰雹砸落下来。
  噼噼啪啪乱响中,那一株桂树枝摇叶动、瓣零落,待风雨过去,已然凋零、萎靡得不成模样。
  乌云卷过,夕阳斜照。
  日光穿过雕窗棂,悄然洒落在正房西梢间炕头。
  炕上锦被半掩,薛姨妈才从酣睡中悠悠转醒。一头云鬓凌乱地散落枕边,几缕发丝贴在汗津津的脸颊边。
  丰润的手指缓缓抬起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那惺忪间却透着几分别样的韵致。
  身旁衣裙散落,锦被略略覆了身形,露出一截白润丰盈的小腿来,一对菱脚涂了凤仙汁,又被一双大脚裹挟揉搓。
  薛姨妈意态慵懒,面上晕红稍褪,略略动弹,身上的锦衣微微滑落,便露出那如雪般的萤柔,春光半掩,满是风情。
  一只手作怪也似地探过来恣意揉捏,她却倦怠着生不出反抗之心,只半睁开眼来嗔怪着往一旁白了一眼,又略略卷了被子,挪动间尽显妇人的妩媚与从容。
  薛姨妈这会子只觉身心通透,什么儿女、家业,通通都不去想,也懒得想。
  回味方才,只觉倏忽半生不过是浑浑噩噩,这会子方才做了一回女人!
  想那枕边人年纪虽小,却是个知冷知热的,一时极尽温柔,一时又粗鲁蛮横,直将自个儿折腾得忽而被抛至半空,忽而又骤然落地。
  内中滋味,自是不好言说。
  面上晕红逐渐褪下,薛姨妈抬眼忽而瞥见残阳照在雪白墙壁上。恍惚了下,顿时悚然而惊。骤然扭身问道:“什么时辰了?”
  陈斯远道:“酉初一刻。”
  薛姨妈眨眨眼,紧忙窸窸窣窣穿戴起来,拍开作怪的手,又嗔看了其一眼,口中兀自嗔道:“都这会子了,我,我须得回去了。”
  陈斯远侧身而卧,手撑脸颊笑吟吟观量着。便见薛姨妈三两下穿戴齐整,又自袖笼里寻了个巴掌大的镜子来,仔细整理了发髻,又将那累丝金钗插上。
  待扭过来头,薛姨妈咬着下唇,不禁又生出悔意来。
  “你——”
  陈斯远岂容她反悔?不待其说旁的,便道:“我知你心思,只是来此世上一遭,不过倏忽几十年。你早年相夫教子,如今又要担负家业,为那儿女前程考量,何曾为自个儿活过?
  我也不奢求你撇家舍业,只求三不五时的朝夕相处一日、半日……莫非你还不知我心意?”
  这话落在薛姨妈耳中,顿时心关失守,那方才生起的一丝丝悔意消散了个干净。探手抚了下陈斯远脸颊,温声嗔道:“我又不曾说过反悔……倒是你,说不定过几年便要厌嫌我人老珠黄了呢。”
  陈斯远便撑起身形来,轻轻将其揽在怀中,探手取了薛姨妈手中的圆镜,将二人贴脸相拥的情形映在镜中,贴在其耳边笑着道:“你且瞧瞧,你如今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人老珠黄?”
  薛姨妈往镜中观量,便见镜中人面上白皙丰腴,眉宇含春,丹唇略带嗔意,眼角那些许的尾纹竟铺展了开来。这是自个儿?一副小儿女情状,往外说便是二十七、八都有人信!
  所谓女为悦己者容,这天下间的女子又有哪个不爱美的?讶然之余,薛姨妈自是知晓缘故,不禁又往后贴了贴,随即仰起脖颈来,讨要一般索了一吻。待回过神来,方才不情不愿的挣扎开,说道:“今儿个实在太晚了,我须得回去了。”
  陈斯远不依不饶道:“那你何时再得空?”
  薛姨妈便蹙眉道:“方才给哥哥去了信,也不知何时回信。荣国府两位老爷又寻了保龄侯计较,更不知会计较出个什么来。只盼着那北静王好歹出面说和一番,不然便只能依着你的法子了。”
  顿了顿,又蹙眉低声道:“你可知我那哥哥可不是个省心的?他吞了贾家兵权,如今又瞧上了薛家家业,心思大着呢!”
  陈斯远道:“去年你送来案卷,我翻看过后便瞧出了一二。错非王子腾从中作梗,便是依律而判,文龙也不会落得如今情形。”
  “是极!”薛姨妈着恼道:“便是因着如此,来得京师我才领了蟠儿、宝钗,舍了脸面也要赖在荣国府。不然……若是去了王家,谁知会不会被吃干抹净?”
  陈斯远宽慰道:“王子腾心思不轨,你远着点儿就是了。忠顺王一事,最差不过是依着我的法子……文龙浑浑噩噩,这复兴家业怕是指望不上。你心下宽泛些,来日我若金榜题名,不看僧面看佛面,我还能不照拂文龙?”
  薛姨妈顿时媚眼如丝,低低应了一声。又情知不好耽搁,赶忙拢了衣裳落地穿鞋,好言与陈斯远说了两句便要离去。谁知才行了两步便‘诶唷’一声蹙眉不已,旋即扭头嗔看了陈斯远一眼。
  心下暗忖,瞧着细高,谁知本钱竟这般足。回想过往,便是洞房烛后也不曾这般胀痛。
  陈斯远赶忙落地去搀扶,薛姨妈却白了其一眼,出言道:“不要你管……你,你也劳累一场,且歇着吧,我,我走了。”
  当下挪着小碎步一径出了正房,到得庭院里又与陈斯远隔窗相望,这才抿着嘴去了。
  陈斯远目视其关门远去,这才惫懒着复又躺下来。身上汗珠渐消,略略合拢了中衣,回味方才,只觉岂是一个妙字了得?
  这姑娘家自有姑娘家的好处,妇人也有妇人的好处。身形长成、风情万种且不说,尤其身子好似面团也似,陈斯远只觉陷在其中不能自拔。
  外间日落西山,陈斯远懒洋洋爬起来,略略拾掇了锦被。此处乃是其抛费银钱买下来的,原还想着转售、租赁出去,如今却熄了心思。
  待穿戴齐整往外行去,谁知探手一推门,那门扉竟纹丝不动。陈斯远眨了眨眼,顿时哭笑不得。是了,他来时便是翻墙而入,谁知薛姨妈走时竟将大门锁了,这倒好,回去也得翻墙而出了!
  奈何折腾了一下晌,此时竟有些腿软。陈斯远反复试了几回,这才借着助跑攀上墙头翻了过去。
  这边厢暂且不提,却说薛姨妈自大格子巷出来,眼看天色已暮,不禁心下惴惴。待赁了马车,正想着如何与宝钗交代,忽而瞥见外间有一酒幌,当下命车夫停下,下得车来买了一瓶菊白。
  复又上得扯开,拍开泥封咕咚咚自个儿灌了半瓶不说,又将余下小半瓶撒了满衣裙。
  直把那车把式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心忖这倒是稀奇,还是头一回见哪家的奶奶自个儿咕咚咚灌了一瓶子菊白的。
  待马车停下,薛姨妈自车中下来时,已是面色通红、醉眼朦胧。
  后门的婆子瞥见,赶忙迎了上来,道:“姨太太怎地饮了这般多酒?快去东北上小院儿叫了人来!”
  当下两个婆子给付了车资,又搀着薛姨妈进了后门。不过在后头门房略略等了片刻,便有宝钗急匆匆领了同喜、莺儿寻来。
  见得薛姨妈如此情形,宝钗当着外人的面儿不好多说,谢过了两位婆子,除去车资又给了一角银子赏钱,这才在两位婆子满口阿谀中扶了薛姨妈回返。
  行在夹道上,宝钗不禁蹙眉问道:“妈妈怎地喝成这般?”
  薛姨妈含混道:“好不容易见得真佛,我若不多敬两杯,那事儿哪里还有转圜之机?”
  宝钗心下泛酸,不由得心疼自个儿母亲,当下撇开莺儿,自个儿扶了薛姨妈回了东北上小院儿。
  入得内中,一边厢命同贵奉了酽茶,一边厢打发粗使婆子准备浴桶。
  宝钗有心问询酒宴情形,却见薛姨妈醉眼朦胧,便暂且闷在心里。待过得半晌,浴桶、热水齐备,同喜、同贵两个这才伺候着薛姨妈宽衣解带。
  待身子浸在温热水中,薛姨妈不禁舒爽得哼哼出声。酒意逐渐褪去,因着身子通透,这心下也通透了几分。
  眼见宝钗在一旁打着络子,薛姨妈便道:“你二叔也不知何时回信,咱们家怕是指望不上,便只看北静王如何说了。若北静王也为难,咱们就依着远哥儿的主意——宁可让你哥哥挨上几十板子,也不能让人家当做软柿子随意拿捏了!”
  宝钗闻言一怔,心下有些古怪。薛姨妈处置外间事务,素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何曾这般果决了?
  当下蹙眉说道:“若依着我,既然那皇商差事保不住,不若与那姓黄的勾兑一番——”
  “不可!”薛姨妈断然道:“如今咱们家就是那案板上的肥肉,谁都要来切一刀、咬一口。若不将姓黄的一口烂牙崩碎,外头人只道薛家软弱可欺,说不得往后更要欺辱上门来!”
  宝钗略略思量,不禁颔首道:“妈妈说的在理,便照此办理。”顿了顿,禁不住又道:“说来……咱们三番两次的劳烦远大哥,改明儿总要感谢一番。”
  薛姨妈闻言,禁不住嘴角上翘、噙了笑意,自是回想起下晌时的缠绵、癫狂,当下意态慵懒道:“是要谢过……这事儿你莫管了,我自有主意。”
  宝姐姐闻言不禁窃喜,心想这般就好,有一就有二,长此以往,说不得自个儿妈妈就改了心思……如此自个儿与他的事儿,说不得就成了。
  却不知阖眼噙笑的薛姨妈虽是另一番心思,心下却与宝钗念着同一个人儿。
  许是太过操劳,薛姨妈沐浴过后便沉沉睡去,一径到得翌日卯时末方才转醒。宝姐姐只当薛姨妈因着宿醉方才起来迟了,早间又奉了醒酒汤伺候,眼见薛姨妈无恙这才往园子里去寻诸多姊妹耍顽。
  却说薛姨妈梳妆过后,便又出得东北上小院儿,自王夫人院儿后门入内,兜转着进得正房里。
  姊妹二人自不用多礼,待彼此落座,说了一会子闲话,王夫人忽而扫量薛姨妈一眼,不禁蹙眉纳罕道:“妹妹今日……怎地瞧着不大一样?”
  薛姨妈心下惴惴,不禁抚脸慌乱道:“姐姐又浑说,我又哪里不一样了?”
  王夫人仔细端详,须臾摇头道:“也是古怪,总觉着不大一样,仔细瞧了又分辨不出来——”顿了顿,忽而恍然道:“是了,妹妹今儿个气色瞧着好了许多?”
  薛姨妈不禁愈发慌乱,紧忙遮掩道:“许是昨儿个饮酒之故?”当下便说托人见了真佛,无奈之下多饮了几杯。
  王夫人自是关切了几句,心下却愈发古怪。但见那薛姨妈面上光润、肌肤白里透红,便是连眼角的细纹都寡淡了许多,又哪里是饮酒之故?
  正当此时,金钏儿匆匆入得内中,屈身一福禀报道:“太太、姨太太,我方才听东跨院的王嬷嬷说嘴,好似四哥儿害了病,连大太太都染了风寒呢。”
  王夫人顿时愕然,说道:“这还不曾满月,怎么就害了病?”
  金钏儿瘪嘴道:“奴婢听旁的婆子说了一嘴,是那王嬷嬷自个儿染了风寒,大太太本待放其归家休养,谁知那王婆婆偏要死乞白赖进房伺候。不过两日,四哥儿与大太太双双染了风寒。
  听说大太太着恼之下,很是落了王嬷嬷的脸呢!”
  王夫人唬着脸儿道:“这可马虎不得,你且去前头请了王太医往东跨院走一遭,可不好耽搁了。”
  金钏儿应下,扭身自去料理。
  因着她这么一打岔,王夫人这才将心下古怪揭过,继而与薛姨妈说起了旁的来。
  却说陈斯远得了甜头,每日白日里往新宅陪尤氏姊妹与晴雯,黄昏时便回返荣国府,只盼着与薛姨妈重温旧梦。
  谁知事不凑巧,王子腾还不曾回信,王舅母便得了信儿,先是来荣国府寻了薛姨妈一遭,继而薛姨妈连着几日往王家而去。莫说是重温旧梦,一连几日二人连面儿也不曾见着。
  眼看九月下,尤三姐将新宅打理停当,各色家什、器具停当,尤其是后罩楼的三层,内中还摆了一张拔步床,自是惹得陈斯远心猿意马。
  于是尤二姐旧事重提,想要趁着放榜前往四下游逛一番。陈斯远估量着薛姨妈近来不得闲,便干脆应下。
  于是新买了买车,雇请了车夫、马夫,领了尤二姐、尤三姐与晴雯,轻车简从往京师四下景致游逛起来。
  于是一日往那西直门外高梁桥左近看其如何赛江南,一日往西山登高望远,一日又在金鱼池上泛舟而游,一日又往东岳庙庙会上体会人间烟火气。
  尤三姐私底下与陈斯远说,只怕八月里那百草堂营生能净赚四千余两,分润下来陈斯远也能得上千两银子呢。因是陈斯远出手阔绰,游逛之时,几女但有瞧中的,陈斯远都会采买下来。
  尤氏姊妹各自得了几匹锦缎、一副头面,余下胭脂水粉自是不提。便是无名无分的晴雯也得了不少物件儿,那晴雯便是心下瞧不上尤二姐,这几日因着陈斯远相伴也不免语笑嫣嫣。
  展眼便到了九月初三这一日。
  因着尤三姐儿昨儿个来了天癸,夜里便只尤二姐一个人伺候。那尤二姐从册子上学了一身本事,原本因着尤三姐儿也在,这才不好施展。
  此时尤三姐不在,尤二姐自是样百出,二人直折腾到深夜方才罢休。本道好生安睡一场,谁知外间天色刚明,便有人叩门连连。
  尤二姐勉强撑起身形来问道:“谁啊?”
  晴雯便道:“二姨娘,大爷可醒了?”
  尤二姐一听来的是晴雯,顿时蹙眉不喜,道:“远兄弟还睡着呢,有事儿等他醒了再说。”
  谁知晴雯却道:“二姨娘莫非忘了,今儿个可是要放榜了!”
  尤二姐眨了眨眼,这才恍然。是了,今儿个可是九月初三了。顺天府乡试规矩,放榜多在九月初一到初五,前几日衙门便贴了告示,说此番秋闱定在初三日放榜。
  还不待尤二姐推醒陈斯远,外间又有小丫鬟春熙寻来,说道:“晴雯姐姐也来了?我们姨娘命我来叫醒大爷,说是今儿个一早就要放榜呢。”
  陈斯远打着哈欠转醒,再也睡不下,当下与外间道:“醒了醒了,我过会子就回荣国府。”
  晴雯、春熙得了信儿,便应声退下。
  尤二姐暗恼自个儿竟将放榜之事忘了个干净,当下紧忙伺候着陈斯远穿戴起来。
  小丫鬟夏竹听了动静,紧忙送来热水,尤二姐便伺候着陈斯远洗漱。待一切停当,又有春熙来说,一旁尤三姐房里早早预备了早点。
  陈斯远便与尤二姐一道往尤三姐房行来。
  昨儿个尤三姐才来天癸,这会子自是行动不便,起身动作比照往日缓慢无比,一边厢催着陈斯远用饭,一边厢嗔道:“昨儿个便说了今日放榜,二姐怎地又缠着远哥哥胡闹?若是错过了报子,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谈?”
  尤二姐面上讪讪,口中说道:“也不差多少时候,此时回去正好。”
  陈斯远用了口小米粥,便笑着道:“早一时晚一时又能如何?那榜单早已写就,还能改易了不成?”
  “呸呸呸!远哥哥少说这些不吉利的。前几日我方才在东岳庙求了上上签,这回远哥哥必中。”
  陈斯远笑着应下,闷头用了早点,便被几女催着离了新宅,骑马往荣国府而来。
  待到得荣国府前,不过卯时过半。
  暮秋时节早晚寒凉,陈斯远交了马匹,便穿门过夹道到了自家小院儿。
  此时小院儿里灯火通明,红玉、香菱、柳五儿,便是连小丫鬟芸香也忙个不停。
  这个说钱匣子里的散碎银钱不够用,且只给银瓜子不好看,莫不如去寻了平儿姐姐兑成铜钱;
  那个说前两日自库房提来的红绸有两匹褪了色,须得赶快去寻了周瑞换做颜色鲜亮的;
  另一个与两个粗使婆子四下洒扫,恨不得连瓦片也揭开来清扫了;
  最后一个叽叽喳喳四处添乱,于是被嫌弃的红玉赶到了一旁——没错,说的就是小丫鬟芸香。
  见得陈斯远回转,红玉撇下活计蹙眉来迎,不禁唠叨道:“大爷也是心大,明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,偏昨儿个要去新宅。方才庆愈来问,我赏了一角银子打发他去看榜了。
  平儿姐姐也来了一遭,说是二奶奶打发了兴儿几个也去瞧榜了。”
  香菱也凑了过来,扫量一眼便道:“大爷穿的还是昨儿那一身,哪里有个举人老爷的样子?快入内换一身锦缎才好!”
  陈斯远此时自然心下忐忑……那题目虽提前几日得了,可为保险起见,他此番可是仅凭自个儿才智,打了腹稿方才下场作答的,可不曾请了旁人指点。这文章一事,各入各眼,若不得考官所喜,便是名落孙山也是寻常。
  因是此时心下略显惴惴,面上却若无其事,只笑道:“得之我幸、失之我命,你们也不必太过挂心。”
  话是这般说着,人却被红玉、香菱推进屋内,寻了一身新裁的天青竹纹锦缎儒裳换上,换了忠靖冠,腰间悬了双鱼玉佩,足下换了簇新的靴子。
  陈斯远转过年来身量愈发抽条,身形虽略显单弱,身量却比照贾琏也不差什么。这一身行头换上,姿容更是远胜往昔。
  因着昨儿个折腾得狠了,是以陈斯远这会子困倦不已,偏生香菱、红玉两个不准陈斯远侧卧,于是便只好端坐椅上,撑着桌案瞌睡。
  倏忽间日上三竿,红玉兑了铜钱,香菱换了红绸,柳五儿虽面上娴静,可手中的书卷却好半晌不曾翻动。唯独那小丫鬟芸香沉不住气,须臾便往前头跑一回,扫听动静。
  临近辰时末,芸香方才回返,与红玉、香菱两个计较一番,红玉便道:“我看你也别忙了,跑来跑去的瞧着人眼晕。”
  芸香应下,便搬了个板凳坐在庭院中。谁知此时忽而便有周瑞家的寻上门来,瞥见芸香就道:“快将远大爷请出来,喜事来了!”
  芸香眨眨眼,蹦高也似弹起身来,扭头撒丫子往正房便跑:“大爷中了,中了中了!”
  动静传进正房里,手撑下颌的陈斯远一个不慎猛点了下头,旋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。抬眼便见红玉迎了出去,香菱正欣喜地扯了芸香问话。
  柳五儿也丢下书卷跑了出来,那芸香与陈斯远瞧了个对眼,咧嘴嚷道:“恭喜大爷高中了!”
  中了?中了!
  陈斯远暗暗攥拳,旋即面上释然一笑,那悬着的心算是放在了肚子里。想来也是,连考卷都提前得了,若是再不中……自个儿实在没脸去见燕平王。
  当下起身一抖衣袍,笑着为香菱等簇拥出来,到得院儿门前,红玉喜滋滋看将过来,那周瑞家的屈身一福,喜气洋洋道:“给远大爷道喜了,顺天府报子来了前头,说大爷高中桂榜!这会子琏二爷正招待着呢,二奶奶打发我来给大爷报喜!”
  陈斯远一摆手:“赏!”
  红玉赶忙取了银匣子,自内中摸出一枚银稞子来交给了周瑞家的。众人又催着陈斯远赶快往前头去。
  这下子全员齐动,众星捧月一般簇着陈斯远穿园而过,走夹道绕行,自角门出来便到了前院。
  此时前院一应小厮、仆役、马夫、门子俱都抄手观量,私底下议论纷纷。见得陈斯远到来,自是齐齐道贺。
  红玉银匣子打开,铜钱泼水也似撒下去,自是惹得道贺之声愈隆。
  眨眼间陈斯远到得门房,便见贾琏正与三个衙役服色的报子说着话儿。瞥见陈斯远,贾琏笑着点头道:“这便是我表弟了。”
  三个报子齐齐起身,躬身施礼道:“恭喜贺喜陈老爷!”
  陈斯远扫量一眼,便见堂中竖着个大红色的竖匾,其上写道:“捷报顺天府老爷陈讳斯远,高中顺天府乡试第二十七名亚元。京报连登黄甲。”
  陈斯远略略失神,暗忖从此阶级跨越,自个儿也成了老爷啦!旋即回过神来,志得意满之余不免仰天大笑:“哈哈哈……中了中了!赏,重重有赏!”
  红玉自是心绪激荡,暗忖昨日因今日果,错非自个儿当日慧眼识人,只瞧了自家大爷一眼便应承了二奶奶,如何又有今日荣光?
  大爷才多大年岁?不过十五六!假以时日,便是高中皇榜也不在话下!到时为官作宰的,自个儿又与林姑娘、香菱相善,来日一房妾室总跑不了,说不得好一好也能当偏房呢!
  因是一激动,红玉竟寻了二十两的银稞子赏了过去。那三个报子大喜过望,当下打躬作揖,贺喜的话一股脑说出来都不带重样的。
  此时忽而听得外间铜锣开道,旋即便有巡城兵马司兵丁纵马而来,门子余六迎了进来,与二人道:“二爷、远大爷,巡城兵马司也来报喜来了!”
  这回换做了三名巡城兵马司的军兵,那三人瞥见顺天府衙役,顿时黑了脸,心里头不知如何咒骂呢。
  此时规矩,这报喜的肥差都是衙役、兵丁自签押房买来的,大家伙抄写了中举老爷名录,依着地址各自报喜。若赶上头一波,自是赏赐丰厚。这次一回,赏格自是不如前一回。
  不过来都来了,那三名兵丁也只得规规矩矩带着笑脸来道喜。
  这会子红玉尚且不曾平复心绪,亏得贪财的芸香见势不对扯了扯其衣袖,红玉这才只赏了十两银子。
  便是如此,那三名兵丁也大喜过望。所谓穷秀才穷秀才,未中举之前秀才又有几个银钱?报喜一回能得二两赏赐就不错了。谁知这次一回报喜也有十两进账!
  当下欣喜之余,不免愈发憎恨三个衙役,暗忖自个儿都得了十两,那三个夯货说不得更多!
  当下打发了两拨报子,贾琏这才笑吟吟拱手道:“贺喜远兄弟。”
  “同喜同喜!”陈斯远此时虽欣喜,心绪却已平复,当下就道:“此番总算不负寒窗苦读,二哥待我往各处报喜,我须得先往东跨院走一遭。”
  “合该如此。”
  陈斯远交代过,只领了香菱往东跨院而去。却不料出得门来便见六个巡城兵马司的报子正围着那三个衙役暴打,三拳两脚打翻在地,又将那竖匾踹成两段,六名兵丁这才骂骂咧咧而去,只余下三个衙役欲哭无泪。
  陈斯远心下愕然,暗忖好家伙,这报喜的活儿竟还能挨揍,今儿个可算长见识了。
  当下进得黑油大门,余四等得了信儿,自是围拢过来讨喜不迭。香菱撒了铜钱,二人到得三层仪门前与守门婆子说了,略略等候,苗儿喜滋滋到来,说道:“太太得了信儿,喜得什么也似。只是这会子风寒未痊,实在不便见人。太太便嘱咐哥儿先行回去,待出了月子定好生设宴庆贺。”
  这番答对本就在情理之中,陈斯远当下命香菱往内中递了银钱,请苗儿四下散散,也算沾沾喜气。
  二人又折返回来,一路上仆役、丫鬟、婆子纷纷围拢上来道贺,饶是香菱手中的银匣子沉手,待回得自家小院儿时也轻了大半。
  那小院儿前更是热闹,前来道喜的仆役一拨接着一拨,红玉生怕不够,干脆打发了柳五儿拿了银票去寻平儿姑娘兑铜钱。
  陈斯远还不曾进得院儿里,便有探春、惜春两个小的喜滋滋前来道喜。陈斯远快意之下,干脆抓了一把银钱塞给两个小姑娘。
  探春笑道:“连我们也有?”
  “沾沾喜气嘛,人人都有。”
  惜春就笑道:“我与三姐姐生怕远大哥答对不过来,便领了人手来帮衬……不想却成了讨喜钱。”
  那入画、彩屏、侍书、翠墨俱都得了赏钱,喜笑颜开之余,赶忙帮着红玉等将红绸四下悬挂起来,小院儿前又挑起两盏大红灯笼。
  有好事儿的仆役不知从何处寻了鞭炮,竹竿高高挑起,顿时噼里啪啦一通炸响,霎时间碎红纷纷、欢笑阵阵。
  陈斯远自是踌躇满志,正是:喜看桂榜标名处,遥想琼林赐宴辰。此去青云应有路,他年勋业耀枫宸!
  预审章节,我自己检查了一遍,若还有错别字,那就没法子了。不敢改错别字,改了就容易卡审核。
  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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